這一天早晨,岑冬生沒有像往日那樣早早醒來,打坐修煉。
或許是因為戰鬥過於激烈,包括回歸時要付出的行動丶考慮的事項比往日都要複雜」
他陷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
更有可能是後遺症,過度使用咒禁力量的後遺症,被惡神附身的後遺症。
距離極樂盛宴落幕的那一日,已經過去了一周時間,當岑冬生被安知真催促著從沉睡中醒來之後,很快調動《他化自在》的力量穩定了身上的傷勢。
之後,他們回到了天海市,處理那一日大戰所造成的影響和餘波。
雖然成了風頭正勁丶世界知名的大人物,但岑冬生的主要工作依然是休養和修煉。
至於結果,一言以概之,他的傷口始終未能痊愈,疼痛仍在折磨著他。
同時調用《他化自在》與《六道輪回》所造成的創傷沒有簡單地停留在肉體層麵,這是一種頑固的能量殘留,甚至幹涉到了時空。
惡神樓迦駕馭著他的身體,讓他在某個瞬間擁有了超越特等咒禁師的境界;而在那種狀態下的自己,照薑雲湄的說法,真的能「凍結時空」
「超厲害的,岑老師,我第一次對你的實力產生敬意。」
「.原來以前都沒有啊。」
「啊哈哈,其實是有的,最開始遇到你的時候,我還覺得你好厲害。但誰讓你很快就讓我去接觸了大人物呢,眼界提升過頭了不過,當時的岑老師的確超越了您身邊的兩位,雖然隻有像流星劃過般稍縱即逝的一瞬間。」
若不是當時她在場,可能事後根本不會有人察覺真相;同樣身為旁觀者的宋雨棠,雖然注意到了不對勁,卻無法準確描述出背後原理。
凍結時空的光芒,讓他一擊重創了張是道,而岑冬生自身亦陷入崩潰,後遺症同樣受到那個刹那的影響,凝固在過去的結點,無法複原。
岑冬生意識到了,在他真正掌握幹涉時空的力量之前,這處創口恐怕永遠無法複原。
當然,不是沒有別的解決方案。有數位世界最頂尖的咒禁師在身邊,他們很快想出了策略。
《他化自在》的異能之一:「如意」,能讓他自如操縱身軀上的每一寸肌肉纖維。這項異能的主要功能是讓岑冬生能隨時爆發出百分百身心協調的力量,還能改造身軀。
在過去的大半年時間裏,青年的體格隨著異能獲取而發生著肉眼可見的增強,但在掌握「如意」之後,這種改變陷入停滯,因為現在的岑冬生已經能控製自身的體型。
於是,雖不能突破時空的桔,但通過身體部位細微調整,將創傷集中在一處,岑冬生強行讓自己恢複了正常行動能力與大半的戰鬥能力。
這可能是他自從掌握咒禁以來,療傷耗費時間最長丶收效最緩慢的一次就是在完成這項工作後,岑冬生在自己房間裏好好睡了一覺。
這場短暫昏沉的夢境之中,他回憶起了過去,包括重生前與重生後的經曆。
具體內容不再贅述,當這個夢發展到最近一兩個月的時候,岑冬生昏沉的意識裏感受到了某人的靠近。
有人進入了他的房間,但未能讓他產生戒備感。那大概就是安知真或伊清顏其中之一了。
那個人走到他跟前,然後窒穿爬上了床。
手指觸碰。
撫摸,撫摸。
胸口上傳來些微冰冷感。
「呼————.呼.——·
不知為何,耳畔還傳來了呼嘯的風聲,就像他躺著的床變成了風帆船,在流淌的夜風丶匯聚的星海中顛簸前行丶乘風破浪。
真是個奇妙的夢,這種感覺真實到好像正在發生一樣·
但岑冬生還是懶得起。
那個房間丶那個家,讓他感受到溫馨。有誰能在她們眼皮底下靠近自己呢?那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嗬嗬,還不願意醒來嗎?」
岑冬生的耳畔聽到了熟悉的輕笑聲。
果然是伊清顏。
不是那種對待外人的冷冰冰丶充滿殺氣的語調,不是平常作為妹妹撒嬌的語調,或許是因為到了深夜,她的聲音更加嫵媚與婉轉。
這讓他恍惚間意識到,妹妹的確已經成長了,無論身體還是靈魂,都已經成長為大人。
但他還是沒有醒過來,因為這段時間實在很累。
「清顏啊——哥哥我很累——有事明天再說,好不好?」
岑冬生迷迷糊糊地嘟了一句,連眼晴都沒睜開,在床上翻了個身。
既然確定自己在伊清顏身邊,確認安全,那就沒有必要去思考,完全可以等明天起來再說。
「真貪睡。再不起來的話,我要惡作劇了哦?」
夢境還在延續,時間推移到了最近一周。
首先是此次長途旅行歸來後的收獲。
他和薑雲湄丶宋雨棠兩人約在了大學旁邊的甜點屋見麵。不知何時起,這裏已經變成岑冬生小隊固定的活動集會場所,
「岑老師,恭喜!」
薑雲湄「啪啪啪」地鼓掌。
「恭喜。」
宋雨棠麵露微笑,跟著鼓掌至於恭喜的內容為何,不止是她們,可能這幾天功夫過去,全世界的咒禁師都快知道了。
天字頭一號軟飯男總算能擺脫抱女人大腿的名聲,成為世界頂尖強者中的一員,且初戰還是踩著萬仙朝會盟主的腦袋上位。
但對岑冬生來說,這個展開無法令他感到滿意,畢竟他一直都有韜光養晦的的念頭,希望能隱瞞己方的實力,虛名於他如浮雲。
「其實我還不算是真正的特等咒禁師。」
青年歎了口氣。
盡管三魔之力已經收集完成,抵達完全掌握的境界,似乎隻是一個時間問題;但換種說法,同樣意味著時間不到就難以跨越門檻,沒有取巧的路徑,隻能一點點適應。
就連安知真和伊清顏這樣的命禁持有者,起初都需要時間來熟悉自己的力量,岑冬生不會是例外。
「但是,岑老師不是掌握了通往那個境界的鑰匙嗎?」
「這話倒是沒錯。」
樓迦在操縱他身體時留下的烙印,簡單粗暴地讓他記住了將《六道輪回》當作助燃劑的辦法。
「隻能持續極為短暫的時間,而且以我目前的身體狀況,是無法頻繁使用的。」
「至少向前邁出了一步,對吧?」
薑雲湄端起手裏的咖啡,笑眯眯地說。
「變強了肯定是好事呀,岑老師。」
這話倒沒錯。岑冬生這會兒之所以擰著眉毛,主要還是因為感受到了壓力;但風險越大,收益越大。
除他自己的成長之外,據本人所說繼承了一部分孟化凡力量的陳久,目前正在超工委總部做客,不出意外的話會成為自己人。
還有戰爭帶來的餘波,岑冬生一夥人在咒禁師界本就鼎鼎大名,如今更是被認為是最強大的一方,無人敢輕易挑。
「您究竟在擔心什麽呢?」
「那可多了去了。」
岑冬生歎了口氣,將杯中果汁一飲而盡。
青年的腦海裏不可避免地浮現出了那個白裙少女的身影。
惡神樓迦—
從她欺騙自己,肆意操縱他的身軀留下重創的做法來看,是敵非友;但另一方麵,她又履行了二人之間的承諾,將最寶貴的知識教給了他,
若雙方真是敵人,這種做法無異於「資敵」。他不相信惡神會愚蠢到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實在是捉摸不透。
這一想起那個人的臉,鼻尖似乎又嗅到了那淡淡的山茶花香味·.—
岑冬生搖了搖頭,將意識重新拉扯回來。
「要說能讓岑老師煩惱的對象,那就隻有女人了吧。」
薑雲湄的語氣介於嘲笑與調侃之間。
「而且還得是那種又強又扭曲的女人,我和學妹都還差了一截的那種。」
岑冬生無言以對。
「啊,又是安小姐和伊小姐之間的矛盾嗎?」
「」..—對。」」
起因是一件好事。
樓迦不僅帶他體驗了一番特等咒禁師的境界,甚至在某個短暫的丶不過一個呼吸的持續時間內,令他抵達抵達更為超脫的境界。
依照後世的標準來劃分,就是「特等二階」,與真正意義上的「祖」隻差一步之遙。
在擊敗張是道的那個時間點,岑冬生真正站在了人類巔峰。
然而,與藉由《六道輪回》推動《他化自在》的特等境界相比,「特二」是他沒有能力複製的,連嚐試的想法都沒有;他有預感,若是真的敢於再度觸碰禁忌,說不定連「不死」異能都救不了他。
還是根基太淺薄。岑冬生覺得,起碼要等他對《六道輪回》有一定掌握之後,才能嚐試著同時駕馭二者。
但安知真和伊清顏不一樣,她們都是完整的特等咒禁師,在傾聽了岑冬生的個人經曆之後,全都表現得躍躍欲試。
她們缺的,是除了天生命禁以外的第二把鑰匙。
「那兩位,現在已經做好更上一層樓」的準備了。」
「.尋找特等咒禁或者禁物,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宋雨棠試探著問道。
如果她和岑冬生不是關係篤厚,說不定連手上的昆吾劍都保不住,畢竟那是屠龍師的遺產。
「問題不在這裏。」
對別人來說,需要機遇和孜孜不倦的尋找;對他這個知曉未來的重生者來說卻是早已確認的日程。
戒刀·殺生,平等王的武器一一自從岑冬生與伊清顏相遇以來,就一直惦記著的特等禁物,出土時間就在這個月。
他當然不會忘記如此重要的事件,所以與伊清顏做了約定,一起去取回來。
但問題是,就在與清顏妹妹立下承諾的同一天,姐姐大人很高興地找上門來「我發現了新的特等咒禁的痕跡!」
她說。
「我有種預感,那說不定就是我一直在追求的力量—」
並要求岑冬生和她一起走。
薑雲湄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著他。
「嗬嗬,就因為這個?」
她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而宋雨棠的反應.則隻有歎息。
「反正都是要解決的,就不能一起嗎?」
「你們不懂,關鍵在於先後順序,這是最要命。」
「我能理解。不過岑老師你大概忘了,現在的你和過去有所不同。假如她們倆打起來了,你會怎麽做?」
「當然是立刻阻止。」
「她們以前有打起來過嗎?你有成功阻止過嗎?」
「」.—.算是成功過吧,雖然代價是死去活來好幾回。」
「可如果是現在的你,完全有資格堂堂正正地加入戰場。」薑雲湄說,「不能再怕她們了,岑老師,你要振作起來,要找機會一振夫綱,懂嗎?」
「振振夫綱」
岑冬生的表情嚴肅起來,一邊沉思,一邊撫摸著下巴。
「你說得有道理啊。」
因為各方麵的緣由,男人原本對自己成為特等咒禁師一事並沒有太大的興奮,因為這本就是水到渠成,樓迦的插手反而打亂了計劃。
但在這個瞬間,他突然意識到這其中另有價值。
在隊友們飽含著微妙情感的注視下,岑冬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
無論是否真的要藉此機會「一振夫綱」,還是認真地安排好先後順序,岑冬生都給自己預留了幾天時間。
但在他麵前熱衷於扮演著乖巧妹妹的平等王,卻不可能永遠隻是聽話地等待。
當她等不及的時候,就會替哥哥做出選擇。
「哥哥,你打算醒來了嗎?」
「嗯?」
當夢境走向尾聲,男人終於不太情願地睜開了眼睛。
但映入眼簾的,卻是完全陌生,甚至稱得上不可思議的畫麵。
「這裏是———哪裏?」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是哪裏都無關緊要。」
匍匐在床邊的少女,支撐起雙手雙腳,像貓兒一般爬到他的身體上來,她注視著男人的麵頰,
語氣和眼神裏都是笑意。
「重要的是,哥哥在我身邊—隻有我們兩人,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
那不似尋常的甜蜜聲音,讓岑冬生顧不得周圍的景色,心中升起了不詳的預感「」..—·清顏,你在做什麽?」
「我在綁架你呀,哥哥~」
沒有天花板的阻攔,上方是廣的黑暗與蒼涼的天穹。
俯瞰著他的眼眸,在漆黑夜色裏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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