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甲連滾帶爬的跑進來,連聲哭喊著:“王上,王上,不好了。”
他一路穿堂過廊,最後跌在了純宣王的榻前,泣聲說:“王上,大事不好了啊。”
純宣王正在把玩一件方才購得的玉器,漫不經心的說:“什麽事情不好?莫非是我那位王兄薨了?”
家臣甲渾身一抖,急急辨說:“王上,非是如此,非是如此,與陛下無關,而是,而是偽朝昨夜忽毀約擊我,盡覆我杳嵐關前守兵,王上,這,這是恐是偽朝欲覆我宗廟社稷啊!”
“哦?”
純宣王眼中露出了一股奇異之色:“你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果真麽?”
家臣甲說:“是此前收買的某位部長家中郎君,私下告知奴婢的。”
純宣王琢磨了一下,那個人他知道,之前就沒有向他們傳遞過什麽有用的消息。
這人看著紈絝,其實口風很緊,可是現在卻突然之間將這麽重要的消息傳給他們,要麽是這個消息隨後他們就能知曉,要麽就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這個消息已經無關緊要了。
會是什麽呢?
他聯想杳嵐關口的失陷,不由得冒出了一個想法,又問:“攻陷杳嵐關口的偽朝大將是誰?”
“傳聞是偽朝玄機大將陳傳。”
“哦?是這位麽?嘖嘖……”
純宣王不由搖了搖頭,“那卻不是我那皇兄疏於防備,就算他有所提防也無用啊……”
舊帝室之所以前來談判,除了因為天際線讓他們在戰略上十分被動外,陳傳在天極峰那一戰的戰果也是原因之一,讓舊帝室感覺不和談不成了。
所以他們對陳傳的情報搜集很看重,也使得他對陳傳並不陌生,清楚他若是出麵,那四方關口幾乎無人能擋。
外麵腳步聲起,那位從事走了進來,對著純宣王叉手一禮語氣嚴肅的說:“王上,請速離中京。”
“嗯,發生什麽事了?”
純宣王倒是處變不驚,他玩味的說:“我猜猜,大順決定對我出兵征討我朝了?”
家臣甲渾身一抖,因為純宣王言語之中不再稱大順為偽朝,這……
從事沉默下去,“王上睿智,這時候我們該當早些離開了。”
“走不了的。”
純宣王說:“既然大順都對我開戰了,又怎麽輕易會放我等離開?”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國,什麽國?”
純宣王譏諷的說:“不過一群苟延殘喘的舊時遺民罷了,關起門來稱尊稱霸,還真當一回事了?”
從事正色說:“王上何出此言?我朝依舊有甲兵千萬,上將數十,縱觀寰宇,世上又有幾國能敵?”
純宣王搖頭說:“任憑如何自誇,也掩不住敵強我
弱之大勢……再說,攻陷杳嵐關如此重大之事,我直到如今才是收到……”
他的指甲在席麵上滑動,“我們的密諜當真一無所知?我那位好皇兄怕是早就忘了我吧?”
他忽然一笑,“我若回去,”他用手在自己頸脖上比劃了幾下,“我那好皇兄怕是要將過錯盡數推在我的頭上,再拿我的頭顱祭天。”
從事頓時無言,半晌,歎息了一聲。
這個時候,外麵忽然又有下人慌慌張張跑了進來,趴在了地上說:“王上,王上,外麵來了不少兵卒,把使客館包圍起來了。”
一聽這話,內堂中的眾人一下臉色變得慘白,有的甚至一下哭出聲來。
從事這時喝了一聲:“肅靜!”他凜然作聲:“死當死矣,莫要失了國朝體麵。”
純宣王卻十分淡定,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不過既然隻是包圍,應該隻是防止他們向外傳遞什麽消息,多半不會現在就拿他開刀的。
不過就這麽被他皇兄拋棄,他又豈是甘心。
他對著家臣甲說:“去將我手繪的地圖拿來,再將母後賜給我的,還有我府中的那些珍遺取來。”
從事陡然變色,“王上,你要做什麽?”
純宣王悠悠說:“本王不做什麽隻是自救罷了。”又冷然對家臣甲說:“蠢奴,還不快去!”
家臣甲連忙爬起來,往內堂小跑過去。
“不可去!”
從事上前拽了一把,但卻沒能抓住人,於是又立刻轉身對叉手麵向純宣王,疾聲說:“王上!慎思啊王上!”
純宣王說:“從事何必相勸,你背負的不過是過去之舊朝,此朝早便亡了。如今本王是在為你我尋覓出路。”
從事往前一步,臉孔漲得通紅,“王上!你可是陛下親封使臣,更是元氏宗親,你豈能說此大逆不道之言……”
純宣王神情一冷,將手中玉器往下一擲,霍然起身:“休要與我提那偽王!”
從事大驚,瞪大眼睛看著他。
純宣王目光中極是不善,似乎從事再說一句就要做些什麽事了。
從事看了一會兒卻是梗起脖子,似乎要說什麽,然而這時候,家臣甲跑了上來,呼喊了一聲“大王”,隨後將手中的錦盒擺在了案上。
純宣王哼了一聲,伸手上去撥動了下,拿出一枚石環,他說:“甲,你將這個送去陳將軍府上。”
從事一怔,急著說:“王上不可,這是先帝所賜護身珍遺!”
純宣王嗬了一聲說:“我要了這東西有何用?這東西能護得住你,還是能護得住我?”
他冷笑一聲,“但好在,我那皇兄也護不住自己了,一想到我那好皇兄不久也將淪落階下,我心中真是暢快啊。”
他對著錦盒一指,對家臣甲說:“還有這地圖和文冊,你一並送去大順朝中。”見家臣甲愣著不動,上前一腳,嗬斥說:“狗奴,還不快去!”
“是,大王!”家臣甲連忙抱起錦盒,低著頭跑了出去。
從事則是木然站在一邊。
純宣王也沒有再看,全當沒有他這個人,站在那裏負手說:“來人,讓樂師舞姬們都是進來,本王要聽曲看舞,且叫這滿堂笙歌,送我等舊朝餘孽一程。”
杳嵐山口之上,陳傳站在城牆之前,抓了一把散碎的豆子喂給朝鳴。
這裏是交融地,各種高能營養食物都是不缺。
朝鳴維持小體型時有小體型的好處,平時可以節省能量消耗,減緩生長期。而多餘的能量則可積蓄在異化組織之內,等到恢複正常體型後再選擇吸收或者用於戰鬥。
這時他有所感覺,抬頭看了眼天空,那裏出現了不少速度很快的禽鳥,並且個頭不小。
這一看就是舊帝室方麵派來偵查的,其實從昨夜開始,這些禽鳥就不停的出現,目的應該就是為了探查這裏的具體情況。
他拍了拍朝鳴,後者一聲嘯鳴,四足在城頭一按,就一下飛上了天空,隨後迅速接近那些禽鳥,根本不用做多餘的捕殺動作,隻需要靠著速度直接撞上去,就能將這些禽鳥淩空爆成一團團血霧。
在解決了這些之後朝鳴並沒有停下,周旋一圈後,又繼續朝著更遠處飛去,身影迅速變化為一個小黑點。
陳傳看著上空,有朝鳴在這裏,這些偵查用的禽鳥就不用想著接近了。
而像這種能分辨局勢判定敵人,感知危險的異化生物也不是那麽容易培育的,一開始真的一大批一大批的來,現在已經越來越少了。
但是看的出來,舊帝室的確非常重視關口的失陷,所以急於弄清楚這裏具體的防守人員以及布置。
舊帝室本來應該也能從保守派那裏獲取消息的,
但看現在的情況,他們可未必再能完全信任保守派了。
這樣其實很好,對麵不了解具體的情況,就很難做出準確判斷,調用力量就不會那麽快。
而本體那邊精神與他相通,他能感受本體正在趕來,現在隻要拖延下去,等到正身那邊趕到就好。
此時後方天空之中傳來了螺旋槳葉的聲音。
陳傳轉頭看去,見是一架飛艇正在過來,身邊陪同的軍官說:“長官,那是國家密教審查總局的人,是來幫助我們布置儀式的。”
飛艇逐漸接近,在泊錨塔上停下,一名中年男子帶著二十來個身著密教總局製服的人從裏走了出來,先是觀察了下周圍,隨後那中年男子在一名軍官的帶領下,往陳傳所在的地方過來。
等來到近前,他敬了一禮,說:“陳司務,你好,我是總局派來支援的密儀師文名鍾,這次是奉命配合您布置密儀。”
陳傳還了一禮,說:“文先生,你們來的很快啊。”
文名鍾說:“我們和軍隊配合多次,知道軍情緊急,勝負有時候往往就是差上幾分鍾,所以總局聽說安北道攻陷杳嵐關口後,就立刻派我們過來了。”
陳傳微微頷首,他能看出對方是一個擁有天生精神力量的人,並且力量不弱,這人在密教局的身份應該很不簡單。
他說:“那你們做你們的事吧,現在舊帝室那邊還沒有動靜,如果有變化,我會讓人及時告知你們的。”
文名鍾認真說:“隻是在開始之前,我們尚需要和陳長官打一聲招呼,這次我們總局很重視此事,所以帶來了一件古舊物品,上麵纏繞著一個較為凶厲的異常。
但任何異常,都伴隨著一定的失控風險,所以總局提醒過我們,要充分尊重陳長官的意見,如果陳長官您認為有所妨礙,那我們可以不做布置。”
“異常麽?”
陳傳麵色平靜的說:“沒有關係,諸位盡管布置就好。”
……
……
>>章節報錯<<